今天課程的重點在於實地研究,也就是俗稱的田野調查法(field research)。
實地研究是建立在自然主義(naturalism)之上,自然主義的意思是在自然環境中觀察一般事物,而並非刻意去設計、去發明的情境。研究者要自然的融入該場域中,去體會和感受被研究者的生活,他們進入被研究者的系統內部去做深入的調查,然後再返回到原本的世界分析組織得到的資料再提出觀點。
老師舉了一個例子:圖書館員想要得知如何會去激怒學生,於是設計了一份問卷來測試學生的反應,這樣的出發點是刻意、有目的的,這就是量化研究的意義;質化研究就不是這樣的開始,而是一切都由自然為出發,在不故意的情況下像素描般的將整個過程描述下來。
不同於量化研究在研究之前,會有一個大概的架構,研究者會去思考這個架構該如何呈現以及產生哪些問題,例如在設計問卷上就會去想該用怎樣的措辭來描述事件;而質化研究就不會有這樣的既定的假設命題,而是直接進入場域觀察。
田野調查研究者是要做些什麼呢?
Neuman列出了以下十點:
1.觀察在自然環境下所發生的一般事物和日常生活,除了不尋常的情境外。
2.直接參與被研究對象的生活
3.在分析觀點或保持局外人的情境時仍然可以獲得圈內人的觀點
4.保持彈性的態度並運用各種技術和社會技巧
5.完整的田野筆記
6.在社會脈絡下,全盤且獨立的看待事件
7.從實地裡發展出對成員的同理心,而不是「冰冷的」看待事情
8.注意文化中外顯的和內顯的面向
9.不已局外的觀點強加之中
10.調適個人壓力、不確定性、道德的兩難及模糊地帶
其中Foster老師特別強調了「同理心」(empathy),同理心就是面對他人的觀點時,是可以成為和對方立場相同的人,願意去感受他人的感受,接受他們的感覺,但不是變成同情心。擁有同理心,在離開被研究者後是可以跳脫原本成為圈內人的腳色,理性、冷靜的去分析資料,從中得到結果;而同情心往往會令人陷入腳色中,成為場域的一部分。
例如有份對酒女的實地研究,研究者為了調查對象也跟著下海當起酒女,在收集足夠的資料後,她也能離開扮演的腳色回到最初的研究者。還有兩個新聞記者,由於採訪了許多援交賣春的新聞而引起他們對這議題的好奇,於是他們架設了一個一夜情的網站,透過和不同男女的交集談話,近而了解更多他們的想法,以及事情發生的源頭和結尾。他們在結束這些調查後,都需要回復一開始的「自己」,才可以冷靜且理性的思考,要是在過程中產生了同情心,很容易就掉入這樣的漩渦之中。
從這上述十點可以看出,質化研究是很重視人和人之間相處的關係,要具備良好的溝通技巧以及基本的社會技巧,研究者才可以順利的融入圈內人的腳色。如果一開始抱持的心態就是負面的,甚至是表現出不感興趣,無理的,就不容易和被研究者相處融洽。實地研究者對自我在實地中的呈現要很清楚,因為這會影響到研究關係,所以可能要有多重自我,在不同的場合表現出不同的自我,即使要改變原來的自己是很困難的。
民族誌(rthnography)來自文化人類學,是描述某種文化以及用最原始的觀點去了解另一種生活方式。民族誌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詳實的描述」,例如三分鐘的事情轉換成詳盡的描述會是好幾頁的筆記,要捕捉到事情的氛圍、事件的過程、可能還需要多重翻譯。
wiki百科對於民族誌的解釋是:一種寫作文本,它運用田野工作來提供對人類社會的描述研究。民族誌呈現一個整體論研究方法的成果,這套方法建立在一個概念上:一套體系的各種特質未必能被彼此個別地準確理解。許多文化人類學家認為,民族誌是文化人類學的本質。由此可見從所聽聞所觀察而推演到真實意義,就是民族誌的中心。最後Foster老師希望我們練習紀錄田野筆記,我們要練習如何從直接觀察,藉由推論、分析直到個人感受。在紀錄筆記的過程中,也不能刻意的表現出「我正在紀錄你的一言一行」,而是要自然的、隨意的,彷彿我做的事情跟你們是無關的。
提到田野筆記,就讓我聯想到Agota Kristof傑出的代表作「Le Grand Cahier」惡童日記,故事是描述在二次大戰後一對孿生兄弟被送到鄉下和外婆住所發生的一切事物。在這段時間內,這對兄弟為了自我學習,於是輪流在筆記本上寫下他們所見所聞,當一個寫好後另外一個會來檢查,看看他的兄弟是否有用客觀,不帶個人情感的角度去描寫他們今天的事情。雖然這本書的重點不在於他們的日記本身,但是這對兄弟對於客觀的描述令我印象深刻。例如他們看到他們的外婆偷竊,但那不一定是真的偷竊,這是非常主觀的想法,正確的紀錄應該寫成外婆拿了鄰居的東西,
至於是不是偷竊,就要讓事物本身的腳色來決定,並非旁觀者。
也許在這資訊爆炸的年代,我們都欠缺這樣的認知,當我們接收了某項訊息之餘,往往很少自己去判斷真偽,一股腦的接受,只會造成我們對於資訊的迷惘。
實地研究給我最大的疑問便是,如果不是一開始帶著假設問題進入領域中,那又如何確保之後產生的疑問會是貼近自己最想知道的?它不含刻意的設計和強調目的,那我們又怎麼選擇田野調查的主題和方向?很多人對質地研究是非常好奇的,就如同要進入一個未知的領域去體會、去感受,可是如果沒有最初的興趣大概也無法長久。
我想這大概就像倪匡筆下的衞斯里,他總是被捲入最離奇詭異的問題中,要很深入的調查,融入各種情境之中去蒐集資料,但最初的動力除非是強大的好奇心,不然都是被迫的。我們不是衛斯里這樣神通廣大的人(事實中大概也沒有這樣的人吧!),所以一定都是對某個問題特別的好奇,才會去追尋它。如此一來,在研究的過程中難保不會因為個人的因素而扭曲了自然主義的精隨。也許,是要經驗充足的研究者,才可以真正體會到田野調查最深的意義吧!